植物是扬州园林不可缺少的因素，古树名木是其中尤为珍贵的景观。位于小秦淮河西岸的萃园，历经百年沧桑，其中仍有数棵古树留存下来。这些百年古树穿越时空，见证着当年城市山林的风貌，记录着深厚丰富的人文故事。

　　百年“城市山林”

　　如今仍有数株古树遗存

　　地道的老扬州人，没有不知道萃园和萃园桥的。除了那一带让人熟悉的菜场外，萃园，这个透着一股浓郁书院气的名字，流传时间更长。

　　据《扬州揽胜录》记载：“萃园在旧城七、八巷间。园门面南，"萃园"二字额，方转运颐辅题。园基为潮音庵故址。清宣统末年，丹徒包黎先筑大同歌楼于此，未几，毁于火。民国七八年间，盐商集资改建是园。四周竹树纷披，饶有城市山林之致。园之中部仿北郊五亭桥式，筑有草亭五座，为宴游之所。当时裙屐琴樽，几无虚目。十年间，日本高洲太助主两淮稽核所事，借寓园中，由此园门常关，游踪罕至。自高洲回国后，园渐荒废矣。今仅有园丁看守。”

　　高洲离开后，这里一度冷落，但庭院内依然婆娑树木、疏落亭台。抗战时为汪伪师长熊育衡占据，改名“衡园”。解放后萃园改为市政府第一招待所。后来，这里成为萃园城市酒店。

　　历经几度更迭，今天的萃园，实际上是将原来其西侧，冶春后社诗人胡显伯兴建的息园并入后形成的，大门也已从南向改成了北向。

　　“其实除了一些古树和山石外，今天的萃园在很大程度上并非历史上的萃园。”汶河街道仁丰里文化旅游公司总经理庞建东回忆，上世纪80年代拓宽三元路时，萃园新建门厅于现址。如今的萃园布局别出心裁，园中央掇石植木、花木扶疏、竹石亭立，重现当年园林胜景的风貌。

　　“现在的萃园酒店面积约1万多平方米，其中三分之一为绿化覆盖。盘曲虬龙的瓜子黄杨、苍古矫健的罗汉松……院内还有多棵古树遗存，周围遍植常绿书带草，间以点石，栽梅花、桂花等，一年四季飘香。”萃园城市酒店工程养护负责人高经理说。

　　面积不大古树颇多

　　栽花植木，颇有小林气息

　　《扬州画舫录》云，“杭州以湖山胜，苏州以市肆胜，扬州以园亭胜，三者鼎峙，不分轩轾。”扬州园林在中国古典园林中不仅历史悠久，而且以其独特的风格占有重要地位。

　　“师法自然”是扬州造园艺术的一大特点，古建专家表示，对于园林中的树木花卉的处理讲究表现自然，因此自然式的园林着意表现自然美，对花木的选择有一定的标准。

　　61岁的园林师高师傅刚刚退休，从学徒到退休，他从事园林绿化工作40余年。在萃园工作了几十年，对于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，时不时他还会回到园子里来看看。“清代扬州的盐商开始营造园林，至今还保留着许多优秀的古典园林。扬州园林景观的立意就是要在有限的庭院环境中创造一个生机盎然、花木葱茏的自然环境。”高师傅说，虽然园子的原貌不复，但从留存的花木中，仍能一窥扬州造园对于花木选择的标准。“一讲姿美，树冠的形态、树枝的疏密曲直等，都追求自然优美；二讲色美，树叶、树干、花都要求有各种自然的色彩美；三讲味香，要求自然淡雅和清幽。最好四季常有绿，月月有花香。”

　　高师傅的眼中，历史上的萃园造园者是巧花心思选择花木的。“多年前刚来萃园工作时，那时候园子里"爷爷辈"的古树比现在还要多。”他回忆，百年垂丝海棠，开花时远望犹如彤云密布，美不胜收；百年蜡梅，绽放时色如胭脂，寒霜独放……据说，萃园改为衡园时，园中曾有两株极名贵的牡丹，一红一白，当时就有百年历史了，抗战时这两株百年牡丹不知所终。

　　和这两株牡丹一样，高师傅解释，百年的垂丝海棠、蜡梅等树种由于虫害、寿命期限等原因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
　　解放后，萃园经过修复重建，再现了当年花木扶疏、竹石相倚，极具诗情画意的园林风格。虽然古树少了，但是院内栽花植木，颇有小林气息。“在补栽植物时，我们也以师法自然为准则，松柏、柳枝、芭蕉，盛其形与神，都重在表现园林的自然之美。”

　　在高师傅看来，如今的萃园虽然面积不大，但是古树颇多，郁郁葱葱的乔木和典雅生动的盆景，维护一次都要花费大量时间。“夏天为了给花木浇水，常常在太阳下晒得汗流浃背。”他笑着说，但是每当听到客人夸赞，林木掩映下的萃园闹中取静，更加风姿绰约，仿若回到了百年前的扬州盐商大宅中时，他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。

　　瓜子黄杨

　　扬州最古老的一棵在萃园

　　对于瓜子黄杨，清代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里描述：“黄杨每岁一寸，不溢分毫，至闰年反缩一寸，是天限之命也。”最早的关于“黄杨厄闰”的记录，则出自宋代苏轼的《监洞霄宫俞康直郎中所居四咏》：“园中草木春无数，只有黄杨厄闰年。”《博物要论》中却这样“辟谣”：“闰年黄杨并非缩减，只是不长。”

　　瓜子黄杨是具有扬州地方特色的树种。原园林局高级工程师孙如竹讲道，自然状态下的瓜子黄杨虽然是常绿，但进入冬天后，因为低温刺激，它也会“休眠”，叶片还会转为紫红色。不过，来年的春天，紫红的叶子就会“返青”。

　　扬州有不少瓜子黄杨古树，它的栽植历史记载始于唐代，繁盛于明清。扬州最早什么时候有瓜子黄杨盆景至今还没有考古证据。瓜子黄杨，与柏、榆、松等植物一道，成为扬派盆景常用的而且具有代表性的树种。

　　在不少古树名木目录中都曾记载，萃园内共有6棵瓜子黄杨古树，其中2棵树龄达200年以上，是扬州年龄最大的瓜子黄杨。由于种种原因，如今，萃园内只剩下3棵百岁以上的瓜子黄杨，“其中最老的一棵240岁，位于从前的鱼池旁。”尽管与其他一些树种相比，瓜子黄杨的生长速度很慢。但是这棵老寿星瓜子黄杨显然是个大个子，只见其叶子葱翠，颇为繁茂。

　　百年紫薇

　　树心空了，处在养护阶段

　　在扬州造园史上，花木对园林山石景观起衬托作用，又往往和园主追求的精神境界有关。紫薇在扬州的栽培历史悠久，其寓意“紫薇(星)高照”，象征高官厚禄等，在过去的私家园林中颇受欢迎。

　　扬州也有不少百年以上的紫薇留存，其中年纪最大的“老寿星”也位于萃园内，已经有超过150年历史。

　　百年前，这棵紫薇或许枝繁叶茂，繁花似锦，但如今它似乎并不滋润。仔细观察后发现，这株紫薇树心都空了，虽在开花的季节，但它却毫无动静。“此前这株紫薇还是开花的，今年一朵都没有开。”高师傅说，此前枝干下方是两枝虬曲，如今只剩下一枝，树顶也被截断了。

　　高师傅说，不同品种树木虫害受害率不同。“紫薇是白蚁最为喜食的品种，在危害初期，很难发现蚁道等痕迹；等到危害严重时，树干直接就发生了破裂，这株紫薇就是受到了白蚁的暗中危害。”

　　据了解，经过专家“把脉问诊”，这棵老寿星正处在恢复期，“希望经过休养生息后，它还能绽放出娇艳的花朵。”

　　明代造园大家计成在《园冶》中说：“多年树木，碍箭檐垣，让一步可以立根，研数桠不妨封顶。”构建房屋容易，百年成树艰难。古树名木对创造园林气氛非常重要。古木繁花，可形成古朴幽深的意境。

　　高经理表示，现在每一年都会有专家定期来对一些树龄比较大、长势比较弱的濒危古树名木进行针对性重点保护，这对于萃园内古树名木的保护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。

　　仁丰里百年香橼“香消玉殒”

　　新树硕果累累又为小院增色

　　萃园旁的仁丰里，是扬州最具“特色”的历史文化街区之一。这一条自古代就享有盛誉的鱼骨状的老街巷，分布着诸多的私家微型园林，这其中就隐匿着不少古树名木。

　　仁丰里82-1号小院，庭院不算大，但四季花木却令人目不暇接。院内有一个汤匙形的池子，小院也因此被称为“勺池”。院中曾有一株清末香橼树，是仁丰里一带最为出名的一棵古树。

　　谈到百年香橼，园主张呈生面露惋惜之情。“那株香橼已有上百年的历史，枝干长有尖刺，小时候我们常将这尖刺取下来挖螺蛳肉吃。那棵树长势最好时，树冠遮蔽了半个院落，树枝结出数百只香橼果，常引得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。”张呈生说，香橼本是热带盆栽植物，在室外能长到四五米高，非常罕见。“上世纪80年代，该树被授予古树名木称号，三级保护，2001年又二次授牌，上升为二级保护。作为扬州城内唯一一株百年香橼，它还曾亮相扬州联合国人居奖申报短片。”

　　在张家人眼里，这株树就是心肝宝贝，他们一直细心照料。2009年5月，这棵树却得了怪病。“树叶稀稀拉拉，看上去就病殃殃的，果子也只结了三四只很小的。”张呈生回忆，当时他们到处打听良方，想要救活这棵树。但已病入膏肓的百年香橼当年树干就出现了裂缝，很快就“香消玉殒”。在小院的入口处至今还留着一段百年香橼的树桩标本。“树桩有裂缝，也没什么实际的用途。”也曾有人从苏州寄信给张呈生，分析这株百年香橼可能是患上了黑煤病，“但是当时树已经没了，找到问题也治不了了。”

　　几年前，张呈生又在院子里补种了一棵新的香橼树。“经过精心栽培，2014年这棵新树开始结果，香橼又在小院里飘香。”

　　如今，推开仁丰里82-1号的大门，数米高的年轻香橼也结了不少果子，油光发亮如柑橘般的果实伸手可及。为了纪念从前的那株老树，张呈生把曾属于百年香橼的古树名木标识挂在了新树上，“留下来做个念想。”